从未在主流畅游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苏联短篇小说大师尤里·卡扎科夫和他的《蔚蓝与碧绿》

今天我们来聊聊国人不大熟悉的一位苏联作家尤里·卡扎科夫。

尤里·卡扎科夫的小说和帕乌耶夫斯基、普里希文等人的书一样,被文学批评界称为“小众文学”。

实际上,正是他们这样的作家,润物细无声地培育了读者对优秀文学作品和正规的、富于表达力的俄语的兴趣。

正因为如此,他的多篇小说被俄罗斯收入中学俄语教材,甚至要求学生以他的《寂静的早晨》为范文写一篇作文。

但是,一般来讲,只有在学年末,老师们都忙得团团转,有时才会让学生们自己先大致了解一下作家作品,说实话,很少有学生这么做。

对于现在的很多读者来说,尤里·卡扎科夫确实比较陌生,以至于他的九十华诞纪念日,都过得那么无声无息。

尽管尤里·卡扎科夫是一位成就斐然的小说家,曾经获得过意大利但丁奖,但他毕竟已经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

其实,在他生前,很多人就已经把他忘了。

当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作品曾被停止印刷和出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逆流而动的人,尽管可能被拖上岸,往往也会被人遗忘。

尤里·卡扎科夫从未在主流畅游过。

有人批评他对苏联时代的描写过于理想化,指责他过于崇拜移居国外的俄罗斯作家布宁,还指责他替赞扬希特勒侵略行为的挪威作家汉姆生和被疑为苏联间谍和美国特务的作家海明威说好话。

后来,正如苏联短篇小说家尤里·纳吉宾所言,尤里·卡扎科夫“仿佛刻意躲在那幽闭、阴暗的阿布拉姆采沃一样”,人们也干脆对他直接无视。

尤里·卡扎科夫堪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苏联短篇小说大师。

他更像是北极的野外作业人员、护林员和猎人,所有这些职业他自己也曾亲身体验过。

其实,尤里·卡扎科夫最初是学爵士乐的,上过建筑技校,毕业后又考入了莫斯科格涅辛国立音乐师范学院低音班。

不管学什么,尤里·卡扎科夫都表现得非常专业,毫无业余之感。

后来,尤里·卡扎科夫还曾就读于高尔基文学院。

从高尔基文学院毕业后,尤里·卡扎科夫意识到,音乐并非他的职业。

但是,在投身文学创作之前,他先是在一家地方媒体为自己找了份记者工作,开始在俄罗斯北部四处采访。

他当初学习的男低音和爵士乐对他后来的文学创作也并非毫无用处,他最初的创作题材都与爵士乐和赫鲁晓夫解冻有关。

我们站在庭院深处。

这个四四方方的幽暗院落有很多窗户,有的是蔚蓝色的,有的是碧绿色的,有的是粉红色的,有的干脆就是白色的。

从二楼的蔚蓝色窗子里传出阵阵音乐声。

我非常喜欢爵士乐,不不,我并不跳舞,我不会跳舞,我只是喜欢听好听的爵士乐。

有些人不喜欢爵士乐,但我喜欢,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不好。

我站在那里,仔细聆听着从蔚蓝色的窗子里传出的爵士乐声,显然,那里有台非常不错的收音机。

他的短篇小说《蔚蓝与碧绿》就是这样开头的。

关于这篇小说的标题,学生们得到的解释通常都是这样的:碧绿指的是大地,蔚蓝代表着天空。

女主人公非常俗气,过分讲求实际,始终安于现状;男主人公特别浪漫,时刻向往着冲向天空。

这篇小说的情节很简单,甚至很俗套:男女主人公相遇,坠入爱河,女主人公移情别恋,嫁与他人,男主人公却对她始终无法忘怀。

多愁善感的男主人公阿廖沙原型其实就是作者本人,以他自己的口吻来叙事,为读者讲他的初恋,讲他的第一次约会,怯生生的十指相扣,结伴而行的火车郊外之旅,以及月台上的初吻。

读者诸君将通过作者的双眼看到女主人公莉莉娅。她有一头深色的硬发、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一副粉红色的脸颊,给人的感觉就像俄罗斯著名肖像画家谢罗夫笔下的《女孩和桃子》里的那个胖胖的女孩子一样——外形一点儿都不浪漫。

但是,阿廖沙却坠入了爱河,也许正因为如此,导演尤里·格雷斯在1970年根据卡扎科夫这部小说拍摄同名电影时,把女主人公莉莉娅塑造成了一个温柔而脆弱的女孩——否则就无法理解阿廖沙怎么会爱上她。

其实,“蔚蓝与碧绿”在这里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大地和天空。

它们所代表的是我们身处其中的这个水彩画一般通透而鲜亮的世界,每当爱情来临时,它在我们心中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20世纪60年代初期对于从那些五彩斑斓的窗子里传出的音乐、阿尔巴特大街电影院的开场音乐、溜冰场、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和年轻人的北极梦想等等自由自在的生活的一种非同寻常的感受。

但是,随着小说的完结,色彩所带来的这种感受也突然消失了,这就如同彩色镜头没有经过任何过渡就突然切换到黑白镜头。后来,俄罗斯著名导演安德烈·冈察洛夫斯基于1974年执导的《恋人曲》中也采用了这一表现手法。

但是,在小说中,尤里·卡扎科夫并非通过视觉,而是借助于独特的风格营造出这样一种感受,这就是:青春已逝,凡俗伊始:

如今,我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

我的青春已远逝,一去不返。这没什么不好的,我已经是成年人,什么都会做了,谁也不能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弄乱我的头发了。

很快我就要去北极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对北极如此向往,可能是因为我曾经在那儿打过猎,觉得很幸福的缘故吧!

至于莉莉娅,我早就把她忘了,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嘛!要是什么都忘不了,那日子就太难过了。

不过,幸运的是,很多事情还是会被忘了的。

当然,她从来没有从北极给我写过信。她在哪里?——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一点儿也不再她了,没有她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当然,我没能成为诗人,也不是音乐家……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诗人嘛!

体育比赛啦、研讨会啦、实习啦、考试啦什么的,把我的时间占得满满的,连一分钟的空闲都没有。

另外,我还学会了跳舞,结识了很多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我跟她们约会过,还爱上了其中的几个,她们几个也都爱上了我。

这本小说很值得一读,为了体验这个蔚蓝、碧绿的世界的美好,也为了见识尤里·卡扎科夫这位“小众”作家的独特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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